伊洛言

我喜欢山风。

【安雷】星河

  如果我有心的话,

  我该怎样诉说爱你呢。

冰冷的是雨水,发光的是太阳,温柔的是风。

滚烫的,是你的泪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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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神说四季的更替,是为了变换不同的心情,春天是喜悦,夏天是急躁,秋天是哀伤,冬天是冷漠。

只有星星每天都保持着最闪耀的光芒,哪怕于万千世界中渺小的一粒尘埃,在璀璨的星河中,仍渴望着点亮一棵树,一朵花,一片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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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没有喝完的果汁,插着吸管躺在桌子上,没写完的作业,干净的字,细长的笔,半阖着的课本,还夹着书签,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,撕掉了邮票,涂黑了署名。

  发光的,铺满了床褥,温柔的,吹乱了页码,唯有冰冷的,不忍落下来,挂在白色的棉花里,嘲笑着忙碌的影子。

  你拿起笔,咬着下唇,轻轻折起的眉脚,裸露的牙齿,笔尖在纸上流连,点出一串模糊的符号。

  窗外的蝉叫,汽车的笛鸣,吵闹的人声,在耳边升腾。

  我的声音在喧嚣中溺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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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若伴星河,何惧月无光。

三年前暑假,14岁的安迷修接到远在数千里外叔叔的电话,他是一所孤儿院的院长,邀请他帮忙打理一些大大小小的杂事。

  遥远陌生的城市,拗口的地名,火车要坐两天,跨越了全国半个地图。那是一个沿海的小镇,海风很大,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轻柔的风拂过脸颊,白色的海鸟欢快的扑腾着翅膀,陈旧的铁栏爬满了斑驳的锈迹,有些开裂的泊油路又长又窄。
 
“来啦?”

  鬓发花白的叔叔接过厚重的行李,夏季的闷热已经成型,衬衫湿透了,孤儿院苍白的砖瓦被阳光照耀得泛着光晕。

  “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,小安总是一个人生活,偶尔来这边热闹热闹也不错吧?”

  安迷修懵懂的点点头,长途的行程让他疲惫不堪,几个小孩躲在墙后面偷偷的看他,好奇而胆怯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,约摸只有七八岁的样子,等他注意到,那些小脑袋都整齐的缩了回去。

  叔叔给他腾出一个房间,不算很大,一张单人床,简单的生活用品,墙上挂着几张儿童画,扭曲杂乱的线条,缤纷的色彩,都用相框好好的镶嵌着。

  院子里的草地上,枝叶泛滥的大榕树下,有一个孩子怔怔地盯着他,不同于其他小孩的畏惧和羞涩,那道目光毫无保留的穿过阳光,落在他身上。

  安迷修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注视,只能安静的和他相望。

  “他是星星的孩子,”叔叔走上来,擦干额头上细密的汗珠,“你总以为他在看你,其实是在看远处的一株草,一朵花,或是一片云。”

  “他是生活在童话里的王子,有着自己的世界,我们都无法跨越的世界,就像天边的星星,孜孜不倦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芒,不渴望被人发现,也不期待有所改变。”

  安迷修收回目光,仰起头,“那不是活得很孤单?”

  叔叔柔和的摸摸他的头发,笑道:“你觉得他孤单吗,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成为他的朋友,即便是一只小小的蚂蚁,他可以让自己变得很满足,可惜他从不与我们诉说。”

  他回望,星星的孩子不见了,榕树下少了那抹影子,却好像越发的苍翠了。

  这里的孩子很多,最大的只有八岁,多半是父母外出打工无人看管的留守儿童,也有双亲已经离去的孤儿,他们有最纯真的笑容,也有最干净的心灵,是盛夏最耀眼的精灵。

  安迷修的工作很简单,叔叔外出时,照顾好这群小孩,别让他们偷偷跑去海边。因为他个子很高,看起来像个大人一样,孩子们都愿意听他的话,和他分享自己的玩具,送给他最得意的画作。

  除了那颗星星,他仿佛是一个单薄的影子,不爱说话,却总和他对着干,吃饭的时候非要有人喂,汤和菜的比例要绝对一致,多一点都不行;早上不到八点死活不起来,晚上十点就算在草地上也要睡觉,已经记不得多少次把他从榕树下捞回来,夏天的蚊子多,裸露的手臂上全是被叮出的小红点,看了让人心疼。

  没有人愿意亲近他,因为他很奇怪,那颗榕树是他的朋友,那片草地也是,那朵花也是,或许他一直看的那片云也是。与其说是孤立,更像是惧怕,没有人能走近他的世界,哪怕比天边的虹还要绚烂,比星河还要辽阔。

  他眼中的星星,是什么颜色呢。

叔叔说,如果现在没人打开他的心,以后长大了,他就会回到星星的身边了,因为这个世界和他,是那样的格格不入。

  安迷修开始想办法融入他的童话,和他一起八点起床,在榕树下干干的坐着,热得汗流浃背。下午会去教室里画画,涂着已经看不清形状的东西,他把蜡笔掰成两截,一半给自己,一半递给安迷修,等太阳完全落下,他便不再愿意呆在凉爽的房间里,有几次甚至爬上了楼顶,托着脑袋,睁着清澈的眼睛,目光散乱,望着很遥远的地方。

  等到十点,和他一起躺在炽热干硬的砖块上,枕着漫天繁星,沉沉睡去。

  日子久了,他从最开始对安迷修的抗拒,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接受,把他和榕树花草云朵划分为同一事物,成为他故事里的一部分。

  只要容忍他的无理取闹,意外的变得很好相处,没画完的蜡笔已经掰不开了,他把最后小小的一截笔头送给了安迷修,用手指在空白的纸张上勾勒着只有他能看见的轮廓;新买的玩具被孩子们哄抢,他拿了一颗断了一个角的五芒星,镶着金边的工艺品,每一个剩下的棱角都缀着一颗水钻。

  他问安迷修,为什么这颗星星只有四个角呢?

  安迷修想了想,回答他:因为他把断掉的角送给他喜欢的人了。

  他固执的摇摇头,不是的,是被他拿走了。

  安迷修浅浅的笑了,只要是你喜欢的,拿走也没关系。

  他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声音。

  第二天,安迷修在房间门口,发现一个折断的三角形,两边都镶着金边,顶端的水钻正柔和的散发着光芒。

  他不知道,他拿走的,不止是断掉的角。

  暑假的最后一周,叔叔决定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大海,这是难得的旅行,因为年龄太小平时都禁止他们私自出门,这次旅行结束后,安迷修也该回去了。

  那天他们为了看一次日出,六点便出了门,安迷修留了下来,等待着星星从睡梦中醒来。

  当阳光穿透云层,卷起第一抹红霞,飞鸟振翅飞过海平线,大海便在浪潮中,迎来了她的新生。

  晨曦的光洒落在每一个角落,衬着苍白的墙。

  “你知道两只青蛙的故事吗?”

  霞光揉得破碎在海浪中起起伏伏,连同他眼里倒映的光一起漂浮不定。

  “以前有两只青蛙,他们是很好的朋友,一只青蛙希望有人能写信给他,因为他觉得,收到别人的信是很开心的事;于是另一只青蛙就给他写了一封信,明明可以直接给他,因为他们就住在一起,但是为了让他觉得是一封真正的信,所以他贴上了邮票,找了邮差帮他送信。”

  “他每天都期待着朋友能收到信,另一只青蛙亦如他一样渴望着收到别人的信,可是那个邮差是只蜗牛,他们等了很久很久,最后他忍不住了,告诉他我给你写了一封信。”

  “最后他们都很开心。”

  安迷修凝望着他的眼睛,他的目光还是很远,远到遥不可及。

  “那封信写了什么?”

  他眨了眨眼,光便消失了,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 海风吹得头发四散纷飞,和着咸淡的海水的味道。

  铺满金碎的沙滩,奔跑的孩童,嬉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。

  “安迷修,你走后给我写封信吧。”

  他说,

  “要贴上邮票,但是不能找蜗牛送信,我会等你的。”

  安迷修看见,那道清澈的目光第一次凝聚在他身上,灿若繁星,比他短短十几年里见过的任何光芒还要闪亮。

  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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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小镇已经两年,冰冷的城市灯红酒绿,车水马龙,入夜几颗廖落微星,远不及那年盛夏的宁静和美好。

  他恢复了忙碌而又孤独的生活,每个人脸上都是相同的冷漠,隔着厚重的伪装,在充斥着霓虹灯的街道上穿梭。

  信寄过去很多,都被退了回来,太过遥远的距离和太过偏僻的城镇,渺小到地图上都没有记载,一封又一封累积成一叠。

  后来他越来越忙,做不完的兼职,写不满的笔记,解不开的习题,填满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空间,再无暇去邮局寄信。但是每当夜晚下起了雨,乌云掩埋了天空,他就会怀念起那颗孤独的,缺了一个角的星星,会学着他的样子,看一看远方的一颗草,一朵花,一片云。

  提起笔,写下一言两语,贴上邮票,放进抽屉里,狭小的空间堆满了信封。

  星星,你过得好吗。

  你也到了上学的年纪,有没有去过学校。

  有没有好好吃饭,还会在风和日丽的夜晚爬上房顶,吹着海风和别人诉说青蛙的故事吗。

  会埋怨我没有给你写信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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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年,辗转了很多地方,他的心还在那个沿海的小镇,在那片星河里,兜兜转转,再也出不去了。

那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,狂风卷着雨点呼啸而过,他翻了很久的电话簿,终于找到叔叔的号码,拨号的手停在屏幕上,直到光熄灭了,他紧了紧手指,摁亮了手机。

  “喂?”

  “那个,叔叔,我是安迷修。”

  “小安啊,怎么了?”

  “我想问问,关于那个孩子,星星的孩子,他……”

他突然不知道该问什么,一句简单的话如鲠在喉,声音越来越小。

 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,

   “他死了,

   你走了之后,他把自己留在了大海里。”

  安迷修哑然失色,

  手机掉在地上,碎成了几半,安迷修如梦初醒般,一滴泪无声地滑落,滴在地上,隐入干燥得空气里。

  两滴,三滴,从低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,和着雨夜狂躁的风声悲鸣。

  他是星星的孩子,最后也会回到星星那里去,你本属于天空,为何甘愿沉溺于海中。

  他以为只要打开了他的心,他就不会想要离去,他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,却还是那样的遥不可及。

  太过分了,太过分了……

  就这样随随便便的,无声无息的消失了。

 
  从此安迷修的天空,再也没有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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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见他放下了笔,墨迹还没干透,折起卷角,贴上邮票,郑重的收进抽屉里,苍白的脸毫无血色。

  “晚安。”

  他拉上窗帘,屋子里黑了下来,我却还能看清他的轮廓,看见他站起身,对着厚厚的一叠信纸,无声的哭泣。

  我的手穿过他的发稍,所有名为悲伤的家伙一拥而入,在体内横冲直撞像只受惊的猫咪。

  我想,我应该是认识他的,可是他是谁呢,我又是谁呢。

  我抚摸着他的脸,明明四周冰冷得可怕,他的眼泪却是如此的滚烫。

  够了啊,不要再哭了。

干涸的喉咙发不出声音,我的手变得透明,身体很轻,好像就要随着风一起化为泡沫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 那一瞬间数不清的回忆疯狂的涌入我的脑海,海边和煦的风,粗枝烂叶的榕树,断了两个角的五芒星,仲夏夜的星空下,两个同样孤独的影子,最后都变成了窒息般的痛苦,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,压抑得快要喷薄欲出。

  我想起来了,全都想起来了。

  安迷修,安迷修。

  我呼唤着他的名字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,砸在地板上,开出了花朵,又很快的枯萎。

  我看见了,我都看见了,谢谢你的信,安迷修,谢谢你。

  他在雨夜里抬起头,清亮的眼睛还泛着泪花,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道,

  “星星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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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星星的孩子”指的是患有自闭症的儿童,这个病能引发强迫症和严重的抑郁,儿童沟通出现严重障碍,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说下我的理解吧,星星其实就是雷狮,一直没有提他的名字,是觉得有点严重ooc怕你们出戏。

一开始的“我”就是星星死去的灵魂,结局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,他终于回到了星河,他也在星河里找到了答案,从此再也不会孤独了。

因为星星就在那里,

你若伴星河,何惧月无光。

  如果要加个BGM,一定是sou的心做。

最后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~算是贺文了吧(明明是一把刀...)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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